天色十分阴暗,墨云如滚似的遮蔽住天空,仿佛整片大地都染上了一层黑灰的颜色。
一只只飞鸟惊恐的扑腾着翅膀,在半空中盘旋着。
一道道闪电划破漆黑的天空,照亮了天空、大地,映衬的整片大地更加阴暗了。
山谷中山势挺峻,深壑幽秀,苍松覆壁,清泉铺洞,悬径旋险,白云纵飞,怪石嶙峋,在天气的变化下,山林间显得愈发萧条,更增添了几分荒凉与肃杀的味道。
落日峰上,照剑斋立于高山之巅,眺望着远方。一阵西风吹过,卷起几缕青丝,拂乱了衣衫。
他一生沉心于剑道,从未有过任何的懈怠,苦练剑术三十载,终成一代剑宗,名满天下。
他自诩剑术无双,十年前与那人一战后,他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。那种无法战胜的挫败感让他心底的骄傲荡然无存。
一个身穿黑衣、头带的人男子立在照剑斋旁。他的手紧握剑柄,脸庞棱角分明、五官轮廓冷硬,眼睛犹如鹰隼般锐利。
此人却是照剑斋弟子管中邪。
不多时,只见一道身影自山下缓步而来,稳健有度,不疾不徐。
其一身气度自是不凡,内敛沉凝。
“晚辈逍遥郎拜会照剑斋前辈。”那人拱手施礼。
“想不到,今日比剑,关中大侠逍遥郎不远千里前来观剑,幸会。”照剑斋负手崖边,俯瞰远处的群山,淡笑着说道。
逍遥郎回道:“当世两大剑道宗师比剑,晚辈岂敢错过。”
这时,只闻一阵张狂的大笑传来:“哈哈哈哈......剑老头,当年被他一剑落败,如今功夫可有长进。”
只见一身材壮硕、体态雄伟的大汉向他走来。
那人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袍,袍摆处用金线绣着一些细密繁复的花纹,腰间系着一根黑色铁鞭,一双虎目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。
管中邪见此人侮辱其师怒极,欲出手,却被照剑斋暗中拦住。
纵情性,安恣孳,禽兽行,不足以合文通治;然而其持之有故,其言之成理,足以欺惑愚众;是它嚣魏牟也。
此人认为人本为禽兽,当释放天性,回归野性,禽兽最得天地之道,所以人若要回归自然,与天地共为一体,必须恣情纵欲,弱肉强食,不须有任何顾忌。
传闻其平时他们潜隐山林,威逼被虏来的男女为他们从事生产和供作**。嚣魏牟武术高强,能空手搏狮,生裂虎豹,**过人,夜不御十女之上,便不能安眠。
若非其背后之人权倾齐国朝野,又潜隐于山林,如此极恶不赦之人,早已被诛。
逍遥郎一向嫉恶如仇,早有耳闻其无道兽行,今日得遇,心中更是愤慨,便出言讥讽道:“如此禽兽不当为人,余便在此将你这恶畜斩杀,也好为天下除害。”
嚣魏牟怒极反笑,道:“你爷爷我本就是山中凶兽,老子纵横天下三十余年,岂是你一个犊子能够杀得!”
话音一落,身形暴起,一跃而至逍遥郎身侧。右手握拳,猛地砸向嚣魏牟的胸膛,拳风凛冽,显然这一拳的威力不容小觑。
逍遥郎冷哼一声,一指点出,一道劲气直射嚣魏牟的胸口。
嚣魏牟身形微退,左手捏拳迎上。
拳掌相交,两人皆是身形微颤。
嚣魏牟眉头微皱,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。
这人倒是有些棘手。
逍遥郎抽剑在手,剑锋一转,又是一道剑罡袭出。
嚣魏牟冷哼一声,双脚在石上一踩,借助巨大反力,身形拔地而起,避过袭来的剑罡。
随即,一招凌厉的鞭腿向逍遥郎扫去,腿风呼啸,卷起漫天尘土,气势骇人,一旦被扫中,即便是钢筋铁骨也得断掉。
逍遥郎不慌不忙,手中剑势一变,瞬间化出六道剑影,六剑一前一后,一左一右,一攻一守,同时刺向嚣魏牟。
嚣魏牟见逍遥郎使出的竟是如此玄妙的剑法,心中不由吃了一惊,不过,他毕竟在江湖上纵横多年,见识颇广,自然不惧,只见他脚踏虚空,手握铁鞭,甩手向着六道剑影打去。
鞭尾击打在六道剑影之上,只听砰砰砰三声爆响,六道剑影尽数炸裂。
“哼!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?”嚣魏牟冷笑一声,挥舞铁鞭向逍遥郎打去。
逍遥郎不慌不忙,身子轻轻飘过,后退几步,避过鞭尾,随即剑尖斜指前方,一道剑气自剑尖迸发而出,迎向嚣魏牟的鞭影。
鞭影与剑气碰撞在一起,顿时爆炸开来,气浪四散。
照剑斋见二人已打出真火,在斗下去难免两败俱伤,连忙出声制止:“且住手,今日某与曹秋道比剑,可否卖个薄面。”
嚣魏牟冷哼一声,收起鞭子,冷冷地瞥了一眼逍遥郎,道:“好,今日就放过你一次,若还敢犯我,必取尔狗命。”
逍遥郎听闻怒极,欲再出手,却见一贵公子翩然而至,“听闻关中大侠逍遥郎素来仗义执言,侠肝义胆,今日一见果真不假。”
“不过今日剑尊照剑斋与剑圣曹秋道比剑,却是不好伤了和气,事后,我与你共诛此獠又何妨,此等恶贼,不过冢中枯骨。”
那贵公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,仿佛嚣魏牟已是死人一般。
“哼!别人惧你魏国公子的身份,老子却不怕。”嚣魏牟怒道。
“若是加上我等呢。”只闻一道轻柔女声传来。
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一个身着紫衣,身姿窈窕,肌肤胜雪,眉如柳叶,目如星辰的绝美女子莲步款款而至。
其后则是以田光为首的农家一众人。
“哈哈哈,以多欺少,算什么英雄好汉!”嚣魏牟大喝道。
田光冷声道:“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,哪里有资格称做英雄,简直是侮辱这英雄二字。今日某便与你做过一场,看谁生谁死!”
嚣魏牟心中自知单独对上在场任何一人,他也不敢说能稳赢,若是众人联手,他必死无疑,只是嘴硬道:“好,某倒要看看,你们究竟有什么实力,若不是今日老子卖剑老头一个面子,纵是尔等联手又有何惧!老子去也!”
说罢,身子腾地窜起,直往山下掠去。
天色愈发阴沉,天上乌云滚滚,狂风阵阵。积蓄已久的雨水终于倾泻而下,如银柱般的瀑布倾盆而下,溅起无数水珠。
一股萧然肃杀之气突兀升起,当先现出一道人影,白衣黑发,孤傲冷酷,身上透露出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。
其旁还有一稚子,亦步亦趋跟在他身旁。
雨滴还未近身,便被身外流转的内劲所消融,那稚子的身上并无湿雨的痕迹。
吕念知是曹秋道特意为他,心中暖意盈然,另一方面他却是对此情景称奇不已。
“曹子还需与照剑斋前辈比剑,先生,可来小女子这。”纪嫣然打起油布伞对吕念道。
“等比剑结束,我自来寻你。”曹秋道将其送到纪嫣然的身边。
纪嫣然对其微微颔首,示意自己会照顾吕念。
曹秋道来到照剑斋身前,二人隔空对峙,一股压抑的气氛在二人身周弥漫。
众人不自觉的向后退开,为二人腾出空间。
“十年后的你,莫要太让我失望!”曹秋道淡漠的说道。
他的气势越来越盛,如凌天之剑,锋芒毕露。天象亦为之色变,雷电交错,似要劈开天地。
照剑斋面色凝重,心中暗叹,此人果真是个妖孽级别的人物,如今不知他已走到哪一步。
照剑斋拔出了手中长剑,只是他握剑的手却是缺了一指。
剑名芙蕖,剑性高洁,出尘而不染,剑身之上,剑纹游离,似有灵性一般。
此剑一出,剑鸣之声顿响,天地震荡。
剑光一闪,剑光化作万千道剑影,如同雨点般从四面八方斩向曹秋道,剑影如潮水,一层接着一层。
曹秋道依旧不为所动,身形不动如山,只是身周的气息却是越来越强烈,剑意愈发纯粹,似要喷薄欲出,将一道道剑影消弭于无形。
“轰隆隆!”
天际雷电轰鸣,如巨龙翻滚,似要从天而降。
众人见状,心中惊骇,剑意与天地契合,天地之势为之所用。
照剑斋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,芙蕖剑猛然一振,剑身之上,剑气暴涨,一股股剑气似欲天倾再次斩来,划破天际,带着撕碎苍穹之势斩向曹秋道。
曹秋道出剑了,只是一剑,也只需一剑,一道剑芒闪耀而过,那万千道剑影尽皆被破灭。
只听一声惨叫,照剑斋的握剑的左臂应声而断,血如泉涌,洒满半空。
曹秋道收剑入鞘,负剑而立,宛如神明,剑中之神。
照剑斋捂住断臂处,鲜血不断涌出,脸色已是惨白,却是倔强的咬紧牙根,似不愿发出一丝声音。
管中邪、逍遥郎二人见状立刻上前,扶起照剑斋,为其止血疗伤。
田光则是望向曹秋道,眼眸深处,闪烁着一丝敬畏之色。
曹秋道不再理会照剑斋,往吕念走去。
“曹子剑之一道当世无双,小女子自问粗通剑术,今日一见,不愧为一代宗师。”纪嫣然道。
“然人要出世,剑亦要出世,方不负此剑。”纪嫣然话题一转,“今六国危在旦夕,暴秦势大,欲吞并诸国,小女子恳请曹子相助吾等一臂之力,剿灭暴秦,保全天下。”
“七国也好,一国也罢,这与吾又有何干。”曹秋道冷淡的说道。
纪嫣然微微皱眉,“曹子这是何意?岂不知你本为齐人,若五国被灭,齐国又岂能独存,当年农家前侠魁请你出手诛人屠白起,你未曾应许,如今也是拒绝,曹子可是惧那无道暴秦?”
“你莫要激我,我不想做的事,这天下无人能逼迫我做!”曹秋道冷声道,“我若想做的事,天下亦无人能阻,就算七国君王,吾若想杀,不过一剑诛之。”
说罢一剑斩出,瞬间已至纪嫣然身前。
场中一众人等皆是骇然,无人能阻,一代佳人怕是要就此香消玉殒。
“先生,剑下留情!”一道稚嫩的童声响起,正是吕念。
那无可匹敌的剑势顺势一变,收剑入鞘,不过,纪嫣然那三千青丝却是尽皆被斩去,露出光洁如玉的头皮。
“若非念儿求情,定取你命,今割发代首,以示惩戒。”曹秋道冷言道,携着吕念往山下走去。
“嫣然你何须如此。”信陵君看着纪嫣然那凄惨的模样,心中亦是疼惜,语中带着几分怒意,“你若出了什么事,这如何使得!”
“公子,嫣然既然敢如此为之,自是有把握的,我知他不会杀我。”纪嫣然轻声道,“况且有曹念先生在,他自会出言保我。”
“若公子真心怜惜嫣然,可不要嫌弃如今嫣然青丝尽无。”纪嫣然笑吟吟的道。
信陵君闻言,一怔,温情道,“嫣然怎会如此想,我自是爱你不过。”
当世两大剑道宗师之战,终是落下了帷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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